哥哥是超雄基因。
而我是超雌基因。
妈妈说,哥哥是天生坏种,我是天生智障。
后来我和哥哥高考750分上了清华,拿到了20万学金。
当年抛弃了我们的妈妈回来认亲:
“亏了我当初义无反顾生下你们,才有了你们现在,你妹妹复读要学区房,你们的奖学金拿出来给妹妹吧。”
1
妈妈怀孕时,就发现了我和哥哥染色体异常。
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生下了我们。
三岁后,我和哥哥还不会说话。
行为能力上都比平常的孩子要迟缓。
她又后悔了。
一度因此精神崩溃。
她常常指着我和哥哥辱骂。
“一个是天生的坏种,一个是天生的智障,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,要生出你们两个怪物来!”
“你们去死啊,为什么不去死,如果杀人不犯法,我真想直接掐死你们。”
“我要疯了,我看到你们就觉得恶心!”
她哭得眼泪不止,全身战栗。
爸爸心疼她,劝她想开点。
但迎来的却是我妈的自杀威胁。
“将两个孩子送人,否则我们离婚!”
我爸心疼我妈,只能顺遂了她的愿。
我和哥哥就被送到了乡下奶奶的身边。
父母离开的时候,还拿走了奶奶的棺材本。
他们去城里做了基因筛查,通过试管生了一个正常的妹妹。
我和哥哥在乡下跟着奶奶一起种地的时候,就时常听到村里的人说有关父母和妹妹的消息。
他们说妹妹长得很漂亮,很活泼很灵动。
不像我们这么木讷。
他们又说父母给妹妹报了钢琴课、芭蕾课。
未来肯定比我们有出息。
他们还说哥哥未来肯定是杀人犯。
让村里的孩子别跟我们玩。
如果村里的孩子只是对我们敬而远之,我和哥哥也能自娱自乐。
但偏偏这帮孩子听了大人的话之后,开始打着正义的旗帜要为民除害。
哥哥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
我也被连坐成为了“未来的杀人犯帮凶”。
如果哥哥不反抗,他们便会对哥哥欺凌上瘾,几乎到了见一次打一次的地步。
如果哥哥反抗了,那便应征了他们口中的那句“看吧,你就是天生坏种”!
一次,我被村里的小孩推进了池塘,险些淹死。
哥哥怒不可遏,冲到了罪魁祸首面前报仇。
砸了其中一个人的玩具车。
将其中一个人揍到鼻青脸肿。
还把其中一个人吊在了树上。
小孩子的家长带着孩子找奶奶追责,什么难听的话都当场讲出来了。
他们说:
“这种潜在杀人犯就该直接执行死刑!”
“这种人小时候就该被掐死!我儿子打你孙子,那就是为民除害!”
“他怎么有脸活着,我要是他就直接去死了!”
他们的话,像针刺一样扎在了哥哥的身上。
我看到了哥哥脸上的愤懑。
也看到了哥哥心里的委屈。
我想维护哥哥,可我口吃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还是奶奶拿着扫帚冲到了我和哥哥的前面。
“警察法官都不敢说我孙子是杀人犯,你们张口就来!”
“明明是你们孩子先欺负我家孙女,我孙子看不过去才动的手!”
“你们自己孩子都养不好还想管我家的孩子,闲得慌吧!”
奶奶和邻居们吵得不可开交。
最后是村委会的过来,才结束了这场闹剧。
也是那次之后,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本新华字典。
她说要教我们认字。
她说知识改变命运。
她说:
“没有天生的坏种,坏的只是那些见识浅薄,说风是雨的造谣者!”
“是不是智障,那也不靠别人一张嘴巴说的,脑瘫儿也有考上清华北大的。”
“你们千万不要轻易被别人定义,你们要成为一个你们想要成为的人。”
2
大概还是基因问题。
我和哥哥的求学之路,走的并不顺利。
一年级入学不久,我们就被学校退了回来。
老师说我和哥哥跟不上学校的进度,让奶奶明年再将我们送学校看看。
如果明年还不行,大概就要送特殊学校了。
我和哥哥的智力低下,奶奶其实很早就发现了。
奶奶也想将我们送进专业学校。
但奶奶没钱。
她只有两块地,一块地供我们吃,另一块地供我们穿。
所以她选择了用时间来弥补我们智力上的缺陷。
她认识的字,反反复复教我们。
她不认识的字,就去请教大学生村官。
村里人常常能够看到奶奶拿着课本蹒跚着脚步,来回往返大学生村官家中。
而我和哥哥则是开启了五点起床、十点就寝的一生。
奶奶说:“好好吃饭、好好睡觉、好好运动、好好学习,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,别人花一天就能学会的东西,我们花两天三天四天,只要功夫深,铁杵磨成针。”
终于,功夫不负有心人。
隔年,我和哥哥成功入学。
也是这一次的经验,让奶奶更加坚信了勤能补拙。
奶奶便愈发繁忙起来。
她上午种地,下午学习,晚上还要去周边的村子回收废品。
但凡收到的废品里有什么书籍,她都会整理干净,摆在我们的床头,让我们随时都能翻阅。
有故事书、时事政治杂志。
医学方面的、物理学方面的。
也是这些书籍的存在,让我们了解到了世间的广阔。
原来村子之外还有城镇。
原来小学读完了还有初中高中和大学。
原来人人生而平等。
我们虽然基因上有缺陷。
但这并不能成为被人歧视的理由。
尤其是一本基因书籍里介绍道:多数超雄超雌患者,在后天的培养和教育下能和正常人一样,成为社会精英。
我懵懂的问向奶奶:“什么是社会精英?”
奶奶抬了抬眉头说:“精英啊,人民警察、边防军人、消防员、新闻记者……能够帮助别人、为社会做贡献的人才能被称之为社会精英吧,社会精英是被人尊重、喜爱的。”
我又问:“如果我们成为了社会精英,妈妈会喜欢我们吗?”
彼时,距离父母上次回来已经过去三年时间了。
说实在的,我很想他们。
哥哥也是。
奶奶听到我的问话,微微一愣,但很快就柔和下了面庞。
“当然,优秀的孩子,没有人会不喜欢的,妈妈肯定会喜欢你们。”
当夜,奶奶去了村里的小卖部。
花了两块钱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。
回来的时候,脸色涨红。
像是和人吵了架一样。
隔天早晨,我和哥哥去上学的时候路过了那个小卖部。
小卖部家的孩子正好背着书包走出来。
他说:“你奶昨晚上让你爸妈回来看你们,你爸妈说没空,还说不会要你们了,就当你们已经死了,你爸妈让你奶给你们扔了,或者送福利院,反正他们是不可能再回来了。”
他尤其指着我的脸说:“瞧瞧你这丑样子,跟你城里的妹妹比起来,简直是蛤蟆!”
蛤蟆?
我怔愣着,眼泪却不自禁的扑簌往下掉。
哥哥看到我哭了,情绪也跟着上来,一把抓住了小卖部家孩子的衣领,狠狠打了一拳头过去。
“你胡说什么,我爸妈才不会不要我们。”
“给我妹道歉,快道歉,不然我打死你。”
哥哥的力气好大。
打得对方根本无力反抗。
若不是走过的大人阻止,那人恐怕得断两根骨头。
3
事后,哥哥的恶名又被传开了。
“宋岩就是那个超雄基因,天生坏种,天生的杀人犯!”
“你们都离宋岩远一点,什么时候没命了都不知道。”
就连老师,也因为这些话语对哥哥产生了许多的偏见。
哥哥被安置在教室角落里,常年与垃圾桶为伍。
学校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,首当其冲也落到了哥哥的身上。
哥哥是暴躁的。
是易怒的。
被受不平等对待时,情绪总是难以控制。
我总能看到他抽搐着身躯,极力克制和压抑着。
每每克制不住的时候,他会选择咬树枝。
因为铅笔太贵,因为石头太硬。
树枝是最好的选择。
而那些手掌长短的树枝,都是奶奶给哥哥准备的。
每一根树枝都经过磨砂纸打磨过。
没有倒刺,干净卫生,粗细适中。
奶奶常给哥哥说:“如果有使不完的力气,就去操场上跑两圈,两圈不够就四圈,跑一跑,跳一跳,精力发泄完了,累了,什么都好了。”
哥哥很听话,每每要和同学起冲突的时候, 就去操场跑步。
不论刮风下雨,跑步逐渐成为了哥哥的习惯。
我时常在哥哥身边守着。
带着水,带着汗巾。
我看着哥哥越跑越快,越来越能冷静的面对旁人的污言秽语。
哥哥打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。
他说打架浪费时间,他的时间应该花在有用的地方上。
譬如读书、学习,帮奶奶种地!
六年级的寒假。
爸妈回来了。
是大学生村官叫他们回来的。
因为奶奶病了。
小年的晚上摔了一跤后,一病不起,已经在床上躺一个月了。
爸妈回来的时候,小妹妹也跟着一起回来了。
妹妹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,羽绒服下面一圈就像是小裙子,摆动的时候一跳一跳的,尤其可爱。
我和哥哥站在屋子角落里,些许的木讷。
爸爸将从城里买的玩具递给了我们。
让我们自己去一边玩。
他们还有话和奶奶说。
在奶奶的眼神示意下,我和哥哥拿着玩具出去了。
小妹妹原本也是要跟着我们过来的。
但妈妈抱着小妹妹,不让她走。
妈妈说:“那边脏,就跟着妈妈,要是感染了什么病毒生病了,这里连个像样的医生也没有,到时候你就要吃苦了。”
妹妹听了妈妈的话,指着我们哈哈大笑:“妈妈,你看他们两个,好像叫花子!真搞笑!”
妈妈没制止。
爸爸则是呵斥了妹妹两句,但也就两句吧。
我和哥哥看着包装盒里的玩具,并没有急切的将它们打开。
我们出了门,找了小卖部家的儿子。
我们将玩具卖给了他。
拿着红彤彤的一百块钱,我们又去找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董大爷。
“大爷,我们想换点药给奶奶治病,奶奶一直在喊疼。”
董大爷看了看冻得流鼻涕的我们,微微叹了一口气。
接着,他转身进了屋子。
再出来的时候,身上背了一个大大的蛇皮袋。
直到回了家,我们才知道董大爷的蛇皮袋里面装的不是药箱,而是一大块排骨。
4
爸妈看到董大爷过来,都诧异了一番。
董大爷对爸妈说道:“上回我来看你妈的时候,念叨着想喝排骨汤,今儿孩子拿了一百块钱给我说买药,我那儿哪有什么像样的药啊,不如给你妈煮一锅汤,孩子也能吃口热乎的。”
爸爸听着,微微僵了一瞬。
眼眶立刻就红了。
因为董大爷这一句话,他才想起来自己这趟回来,什么都没有给母亲带。
他才意识到,自己回来,只是为了等自己母亲咽气后办丧。
死人,哪里还需要什么东西呢。
董大爷让哥哥去地里弄了萝卜、土豆、地瓜。
大锅炉,排骨下水焯好,慢炖上三个小时,炖得肉都烂掉了,董大爷才舀了一碗出来给奶奶。
奶奶的意识已经模糊了。
她根本分不清楚给自己肉汤的人是谁。
她只说:“宋岩啊、宋茵啊,好好读书啊,你爸就是书读的不够多。”
我们听到奶奶的声音,连忙围了过去。
爸爸站在一旁,终于掉下了眼泪……到是妈妈抱着小妹妹自始至终的冷漠着,没有丁点儿的情绪表露。
奶奶去了。
大年三十晚上去的。
董大爷给爸爸叮嘱了两句后,就走了。
不久后,屋子里大人们忙出忙进。
也是那个时候,我和哥哥才知道,原来我们家的亲戚这么多……大概半个村里的人都来了。
奶奶进了棺材。
棺材入土的时候,爸爸哭的很伤心很伤心,和我们一样伤心。
他说他不孝。
他说没能让奶奶享福。
他说来生再做奶奶的儿子。
我和哥哥一旁听着,心里动容。
但奶奶丧礼结束刚结束,我爸就拿着我奶的存折去了银行,将里面仅剩的九千块钱给取走了。
那是奶奶给我和哥哥存下的高中学费。
高中学费一年一千五,我和哥哥三年读下来需要花费九千块……
这是奶奶收废品六年,才存下来的钱。
但爸爸还是那么拿走了。
妈妈说:“怎么就九千块,也太少了。”
爸爸说:“是少了点,这次办丧,除去用度剩下的也就两三千块钱,还不够我们来回一趟的路费钱。”
“不是让你问问村官给房子卖了呢,村官怎么说?”
“村官是个毛小孩儿,一点儿不近人情的,我说卖房,她倒反问我这房子卖了,是不是准备给那两个孩子领城里去,我当时噎住了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,她态度一下就拉下去了,还说这房子本就是给贫困户的补助房,想卖得去找市政府问问。”
“这什么大学生村官,咋跟你说话的。”
“可不是呢,再说这个破房子能值几个钱,还让我特意去跑市里,太不划算了。”
“这房子就算了吧,不过那个村官倒是提醒了我,这两孩子还没成年,该怎么办?”
“我也正愁这事儿呢,还不管吗?”
“要管你管,反正我不管,你要是管,我们就离婚。”
“怎么又提离婚呢,我又没说要管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,明早我和沁沁的机票,就回去了,你走不走?”
“走,当然走了。”
“好,天不亮,我们就走,别给那两个孩子缠上了,你不知道,我在这里住几天,那两个孩子就眼巴巴的瞅了我几天,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装又作的,估摸是想让我们带他们去城里。看着我恶心死了,我真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。”
“好好好,走吧,赶紧走……不如现在就走了吧。”
5
他们收拾好了东西,打开门准备走的时候,我和哥哥就站在房门外面。
寒冬腊月的天。
我们两个就穿着一层单衣,小脸通红。
爸妈抱着宋沁脸色一僵。
爸爸面带着些许的羞愧:“我、我们有点事情,所以要回去了,等事情办好了,我们再回来带、带你们……”
眼看爸爸要将那几个字说出来,妈妈迅速给爸爸的话打断了。
“带什么带!”妈妈瞪了一眼爸爸,然后趾高气昂的看着我们。
“你们两个应该也清楚,当初我们给你们留在奶奶这儿,就是不想管你们了,现在你奶死了,你们就是孤儿,可别想缠着我们,更别想跟我们一起去城里,你们以后是死是活,跟我们也一丁点儿没关系。”
她的声线其实很好听。
但说出来的话,却想啐了寒毒一样的蛇信子。
令人恐惧、颤栗。
我的眼泪啪嗒的往外面掉。
哥哥则是捏紧了拳头,带着冷意。
“你们走可以,但奶奶的钱留下。”
哥哥是理智的。
他清楚和这两人哭闹,不如强硬起来。
爸妈根本不认自己拿了奶奶的钱。
哥哥便道:“你们不给可以,我和茵茵没钱吃饭、没钱上学了,村官肯定不会不管不顾,到时候村官会不会联系你么,到时候如果用遗弃罪将你们抓起来,我就管不着了。”
哥哥的威胁,让我妈的脸狠狠的暗了下去。
更加恶毒的话便从妈妈的嘴巴里吐了出来。
“当初我不要命的生下你们两个孽障,是我错了,我就该听别人说的,直接打掉你们,让你们见不了这世间的光。”
“原本只觉得你们是智力有问题,怎么心肠还这么歹毒。”
“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,将亲生父母抓起来,你当真是天生的坏种!”
可不管她怎么辱骂,哥哥都无动于衷。
唯有我,泪流满面。
我不懂, 明明我和宋沁一样是妈妈的女儿,为什么妈妈会只爱宋沁……而不爱我!
哥哥的沉着冷静,在爸妈面前也是无效的。
直至哥哥拿出了一直藏在后裤腰上的菜刀。
爸妈才收敛起了所有的戾气。
哥哥笑着说:“你说的对,我就是天生的坏种, 天生的杀人犯!你们会因为这九千块成为我第一个就要杀死的人吗?”
哥哥那天,宛若一个恶魔。
便是我,也有几分的害怕。
妈妈在爸爸的劝说下还是留下了那九千块。
并且让我和哥哥签署下了一份一刀两断的字据。
妈妈要求我们不准联系他们,就算有村委会介入也不准去找他们。
字据上写明了,他们不是我和哥哥的父母,他们对我们来说只是陌生人!
他们对我们没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。
尽管这个字据不存在任何的法律效应。
我们完全清楚,这个字据不过是大人糊弄小孩儿用的把戏。
但我和哥哥恪尽执守着。
“茵茵,爸妈不要我们了,你知道的吧。”
“茵茵别哭,你还有哥哥,哥哥能保护你。”
“好好读书,考上大学,成为有用的人,不为别的,为自己想成为的人。”
6
奶奶的两块地没有荒废。
哥哥将去操场跑圈的时间全部转移到了地里。
哥哥拿着奶奶收废品时留下的耕种书籍学习,学习怎么插秧、怎么播种、怎么浇水施肥……
地里的农作物在哥哥的精心照顾下,郁郁葱葱、生机勃勃。
可惜的是,地里只能长植物。
长不出牛奶、长不出肉。
每天上学放学,我们都会路过挤满了小孩子的小卖部。
他们玩着游戏机,吃着辣条,舔着雪糕。
我和哥哥也只能咽下口水,谁都不会多提一句“嘴馋”的话。
奶奶留下的那九千块钱,是我们的高中学费。
我们丁点儿都不能花。
不光不能花,我们还得存钱。
否则,高中的生活费又该怎么办呢。
我们持续了十多年的作息还是调整了。
哥哥不再早晨五点起,而是改成了四点。
晚上不再十点睡,而是改成了十一点。
我们是不敢耽误学习时间的。
所以一切照旧的情况下,我们给自己增添了收废品这件事。
不论寒暑,村口垃圾站总是会出现我和哥哥的身影。
起初,废品不好找。
后来,开垃圾车的叔叔好几次看到了我们在垃圾桶扒拉,和我们多聊了两句。
“你们爸妈都不管你们吗?”
“就你们两个相依为命吗?我的天啊,你们才十多岁吧。”
“你们在存高中生活费啊,天这么黑你们不怕吗?高中的挣出来了,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?”
在他一声声讶异中,我和哥哥也只能木讷站在原地,手足无措。
他大概也发现了自己言语上的不妥。
他思索了下说:“你们村的垃圾不少,每次装车都挺费劲的,不然你们别收废品了,这个点废品也被人捡走了,你每天这个时间过来帮我将垃圾倒车里,我每个月给你二百,怎么样?”
他这话是跟我哥说的。
我哥怎么可能不答应呢。
一个月二百,真的不少了。
那天,叔叔提前给了哥哥两百。
他说,他怕哥哥后悔了。
先给钱,这样我哥明天就不会不来了。
那天放学回家,哥哥买了两根雪糕,花费一块钱。
他一个,我一个。
好甜,好冰,好开心。
哥哥说:“有了这两百块,我们的日子就可以过下去了,茵茵,我们一定好好读书,考上大学。”
我含着雪糕,重重的点头。
小学毕业。
哥哥靠了村小学第一名。
而我倒数。
哥哥说:“没关系,再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,奶奶说过的,如果一遍不会两边不会,那就多学几遍,十几遍、几十遍,总是能会的。”
小升初的暑假,我便没跟着哥哥去地里了,也没跟着哥哥去垃圾站。
我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书本上。
看不懂的时候,我会哭。
但哭完了,我继续看。
看哥哥给我留下的笔记,看做错了作业本,看期末只有10分的数学试卷。
我好笨。
跟哥哥比起来,笨太多了。
大学生村官来家里看我们的时候,看到我挂在墙上的倒数成绩单,以及我哭的冒泡的鼻涕……一脸的哭笑不得。
“你这样死记硬背肯定不行呀。”
“我的乖乖,别哭别哭,姐姐教你。”
“你缺的不是啃书本,得多做些变通的题目才行。”
隔天,村官就送来了几本习题册。
她还说:“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,就问我,我随时给你解答,这是我的电话号码,有事就给我打电话。”
那天,我家里通了电话。
她走的时候还告诉我们:“放心打吧,这点儿电话费,村里可以给你报销,随便打。”
7
初二那年。
哥哥参加市里的物理竞赛。
拿了第一名回来。
学校的喜报围着全村走了两圈。
但哥哥怎么都高兴不起来。
因为,参加一次比赛,来回路费食宿加报名费就要五百。
以至于后来,学校再叫哥哥再参加的时候,哥哥直接拒绝了。
哥哥觉得太贵,不划算。
五百块,抵得上三分之一的高中学费了。
什么加分不加分的……他未来考学也不靠加分去上。
孙老师因此来家访。
他大概无法理解现在怎么还会有家庭会因为五百块的费用,而放弃孩子一鸣惊人的机会。
他来的时候,多少带着愤懑的。
毕竟农村里,冥顽不化的家长很多,认为读书无用的家长也很多。
他是带着恢弘气势进的我们家。
势必要与没眼见的“父母”来上一场浩荡争斗,便是喊破嗓子也要唤醒“父母”的封建迂腐。
可当他踏进了我们家中的一瞬,所有的话都噎了下去。
恐怕孙老师阅“学生”无数,也没有见过如此的“家徒四壁”吧。
奶奶还在的时候,会根据以往的生活经验修葺门庭,修补屋漏。
奶奶不在了之后,我的心思都在习题册上,哥哥的心思除了学习就在地里……
便没人在意这个屋子是否漏风漏雨了。
用土造起来的房屋,已然经不得什么风吹雨晒了。
孙老师围着我们的家看了一圈,然后呐呐的问上了一句:“就你们俩?大人呢?”
我局促不安的牵着哥哥的手。
哥哥面色淡淡的说:“没大人,就我们两个。”
“怎么可能……没大人,你们怎么生活。”
“没大人,我们也能活。”
哥哥说时,很轻巧。
但孙老师听着,眼眶则是发了紧。
他大概是明白了,五百块钱对我们来说,有多么的重要。
是如同生死一样的重要。
孙老师那天在屋子里转了转了好几圈。
第一圈时,他在叹气。
第二圈时,他跺了脚。
第三圈时,他没看完就走了。
孙老师再来的时候,找了泥瓦匠和木工。
他说:“原本是想自己出钱让你哥继续参加比赛的,但仔细想想,还不如先给房子修了,生活都成了难事,参加比赛有个什么劲儿,你小子好好学,别整得考高中的时候就差那几分没上去。”
后来的比赛,孙老师没再强迫哥哥参加了。
为此,孙老师很自责。
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能力太有限。
但我们清楚。
那个时候的村里人,就没有不困难的,只是分程度罢了。
中考时,哥哥以县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市重点。
而我,紧随哥哥之后,考了个第二。
孙老师送消息来的那天,还送来了两千块钱。
说是学校给的奖学金。
让我们兄妹两个再接再厉。
争取考上个好大学。
临开学的那几天。
我们家时常有人来。
董大爷是逢年过节就来的常客,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肉和奶,这次也没有例外。
还有平日遇上了都会随口搭上两句话的大人,有送被子来的,有送生活用品来的。
大学生村官则是带着车票和村里筹得的五千块给了我们。
“放心读,考上大学了,学费村里给你们出。”
“现在政策好,扶贫工作得到位。”
村官虽然这样说。
但我和哥哥也知道,我们其实是不符合贫困条件的。
因为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市里有稳定的工作,固定的收入,还买了房子,买了小汽车。
我们那个小妹妹,学习芭蕾、会弹钢琴,被爸妈培养得像是公主。
村官拿来的这些钱,是他们挨家挨户找村里人捐的。
村里人善良,没有当我们的面说捐款的事。
这还是小卖部家的孩子因为和哥哥曾经打架的仇怨,故意说给我们听的。
8
开学前一天。
哥哥帮装垃圾的刘叔做了最后一次搬运。
哥哥非常感激刘叔初中三年的援助。
那天,哥哥突发奇想,想陪着刘叔走遍附近的村子,帮刘叔给周边几个村子的垃圾桶都收拾了。
尽管刘叔百般说不用,还不让哥哥上车。
哥哥还是跟在了垃圾车后面,用双脚追逐着。
哥哥想等刘叔在下一站停车的时候,给叔叔一个惊喜,顺便将口袋里卤好的酱牛肉给刘叔。
却是没想到,遇到了刘叔的同事,帮刘叔抬垃圾桶的同事。
也是那天,我们才知道刘叔一直都有帮手。
让哥哥帮忙……
不过是想给哥哥一个体面的理由接纳那两百块钱。
“你说你,怎么眼眶还红了呢,咋滴,以后见不到宋岩那孩子了,你还伤感了?”
“是啊,三年呢,怎么都有感情了,那孩子可怜啊,那么小爸妈就不管了。”
“可以了,你资助了人家三年,够尽心了,咱这是村委为残疾人的援助岗位,也才八百块一个月,你每个月就给人家送四分之一去了,很伟大了。”
“哎,明明自己也过得不太如意, 但仍旧见不得人间疾苦……好在宋岩宋茵两孩子有本事,以后考上大学了就好了。”
他们一边说着,一边搬运着垃圾桶。
转身之际,还是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哥哥。
哥哥泪流满面着。
刘叔僵直在原地半响。
我不知道哥哥“揭穿”了刘叔的真面目之后,又发生了什么。
只知道哥哥比先前更刻苦、更用功了。
他说:“我曾一度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痛苦,我也因为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悲愤,可是茵茵,你知道吗?我今天和刘叔分别之后,我便没有这个感受了,我甚至更加深刻的理解了奶奶说的那句,成为我们想要成为的人是什么意思。”
从前,哥哥努力,是想证明自己并非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残暴。
现在,哥哥努力,则是想在自己的生命力留下些许光芒,不管是点亮自己的人生,还是照亮别人的荆棘之路。
他想,总该为社会做一点什么吧。
像大学生村官,像刘叔,像董大爷,像孙老师,像村里每一个善良的人那样,帮助需要帮助的人。
9
九月入学季。
别的学生都是家长护送到学校,寻找班级,确认座位。
我和哥哥则是自己大包小包进入各自的寝室。
等一切收拾好。
我们去了各自的班级。
谁能想,我竟然和宋沁一个班。
她穿着白色的小纱裙,穿着粉红色的小皮鞋,头上扎着没有一丝杂乱的辫子。
活泼灵动得就像是童话里的精灵。
她坐在班级里,几乎所有同学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。
我也不例外。
下课,我站在走廊,看着宋沁下楼,一蹦一跳的走到学校门口,钻进了一个熟悉身影的怀抱里。
我看着她们有说有笑,看着她们坐上小汽车逐渐远离我的视线。
我眼眶逐渐湿润……情绪又起了波澜。
我没有哥哥那么坚强。
我还是很想妈妈,非常非常的想……
我给哥哥说了这件事。
哥哥轻轻叹了一口气:“茵茵可以坚强一点的,对吗?”
隔天。
我正常早读。
班主任将我叫了出去。
我走出班级,看到了妈妈,不,是宋沁的妈妈。
她一身职场装扮。
脸上是精致的妆容。
美貌若如同当年。
便是她唇齿之间吐出来的冰冷话语,也没有丝毫逊色。
“你们两个智障怎么可能考得上市重点高中,是不是走了后门?”
“还是说村里的中考管理特别松,让你们有抄袭的机会?”
“也对,不然你们一个没钱一个没关系,怎么可能考上县里的第一第二。”
“宋茵,我不知道你们是怀着什么目的来这里读书,但我希望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签的字据,我们之间早就一刀两断了,别做出任何让我嫌恶的事,懂吗?”
“如果你们有伤害宋沁,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我愣愣的听着。
看着她眼中泛出来的精光。
忽然在那一刻,释然了。
我朝着她微微一笑,很干脆的问了一句:“抱歉,请问你是……哪位?”
她脸色霎时僵了一瞬。
我继续道: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,大概是找错人了吧,我还要早读,先回教室了。”
我仰着头,丝毫没去理会她低声的咒骂。
不是所有人都配当妈妈的……
起码,她不配当我和哥哥的妈妈!
10
高二,宋沁早恋了。
和班上的一个小混混。
小混混整天打架斗殴,抽烟酗酒,无恶不作。
他染了个小黄毛,骑着个摩托车,载着宋沁在学校附近飙车。
晚自习的时候,我能经常听见校外的马路上摩托车的引擎声。
课间,男同学和女同学会围在走廊上看。
看宋沁,也看那个小混混。
“摩托车真帅,宋沁感觉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,好美。”
“校草和校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,羡慕。”
“爱情,好伟大的爱情,可以翘课、不畏世俗,啊……”
同学们在那感叹。
我却觉得宋沁好蠢。
哥哥也说:“宋沁确实蠢,你可千万别学她。”
我说:“哥哥放心,学谁我都不可能学宋沁。”
宋沁早恋的消息在班级里传开了。
班主任知道后,宋沁的妈妈几次来学校找小混混的麻烦。
小混混也不是好惹的,在被宋沁妈妈当众羞辱后,直接将宋沁的大尺度照片发到了班级群里。
那天,宋沁的父母追到了教室。
要求小混混将手机的照片都删除,否则就要报警抓他。
小混混很得意:“删吧,都删了吧,但我手机里删了又怎么样,网络上已经到处都是了,你们有本事就去找找人家网站记录,也给那些都删了吧。”
宋沁在旁边一直哭。
哭得人都抽抽了。
小混混丝毫没有怜悯道:“你女儿就是个破鞋,跟我之前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,打扮得像是童话里的公主,实际上却是夜店里的公主,搞笑。”
宋沁的妈妈当即一巴掌打在了小混混的脸上。
小混混不甘示弱,干脆和宋沁的父母扭打在了一起。
场面一度不可开交。
还是学校保卫科来了才阻止了这暴动。
最后小混混被退学。
宋沁一切照常……班主任特意叮嘱了班上同学不准议论宋沁的事。
我听同学说宋沁家里有关系,所以保住了宋沁继续上学。
但这样子还怎么能安心上学呢……她那么一个娇娇小姐,从小也没吃过苦,哪里能受得了旁人异样的眼光呢。
高三,一次晚自习。
我将同学们的试卷收起来送往老师办公室的途中,无意间撞到了宋沁和她妈妈吵架。
宋沁说:“就是你,将我管得死死的,我才会这么叛逆,你有时间有精力能不能管一管你那两个有基因缺陷的孩子,你说是为了我好,可看看,这就是你为我好的样子!我倒数第一,倒数第一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?我不可能有好一个好大学读了。”
宋沁的妈妈声泪俱下:“我管你还管错了吗?宋茵和宋岩两个,我连饭都不曾做给他们吃一顿,他们险些饿死在农村,你怎么这么不知足,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环境,为什么不知道珍惜!”
“珍惜?你简直令我窒息!我根本不想回家,那个压抑的家,只会让我有自杀的冲动。”
“宋沁,你别太过分了!”
“你不信我会自杀是吗?我现在就跳下去给你看。”
宋沁说完,就要去跳楼。
宋沁的妈妈拉着她不断的尖叫。
终于引来了办公室里老师的注意。
宋沁在哭,宋沁的妈妈哭的更加大声。
而我,一步一步的从他们面前经过……完全没将她们的吵闹放在眼里。
就在我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时候,宋沁妈妈大声吼叫了一身:“宋茵,你是不是在偷笑!是不是觉得我在后悔当初没有管你们兄妹?我告诉你,宋沁就算是个废物,我也不可能后悔当初和你们一刀两断的选择,你们就是天生的坏种!你现在的冷漠,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!看到亲生母亲崩溃,看到亲生妹妹自杀都是这么一副冷漠脸,你枉为人。”
我脚步顿了顿。
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可以怼向她的话。
但在准备说出口的时候,又觉得很没意思。
回应她做什么呢?
她根本不值得我多浪费一句口舌!
11
高考前一段时间,宋沁干脆没来学校了。
听说是她的父母给她请了家教老师,在家补习冲刺。
同学对此嗤之以鼻。
“三年的学习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补起来的呢。”
“宋沁算是废了,不过也活该。”
“大概是报应吧,我还听说宋沁的父母在农村有一双儿女,因为嫌弃人家基因上有缺陷直接弃养了。”
“啧啧啧,弃养了一对子女,专心养宋沁,结果也就养成了这么个样子。”
同学们之间的聊天,我无心参与。
我继续将已经做到满分的试卷一遍又一遍的研习。
只盼着,在高考的时候,我没有丢掉任何一分原本该属于我的分数。
六月的天。
很热。
但是我的心,却雀跃着。
辛苦了三年。
终于到了检验真章的时候。
一天半的考试结束后。
我和哥哥回了村里。
村里人看到我们都会问上一句“考得怎么样”。
我们会回上一句“还可以”。
直至,高考放榜。
市重点中学的喜报送到了村里。
我和哥哥分别考了750分满分,被清华直接录取。
也因为这全市唯二的满分,清华给了我和哥哥每人分别20万的奖学金。
只要我们报考清华,这四十万的奖金就会打到我和哥哥的账户里。
村里人人都说我们发达了。
说我们未来无可限量。
还告诉我们,如果我们那个便宜老妈回来找我们了,千万不能心软,一定要护好自己的口袋。
我们觉得那个女人应该不会这么厚脸皮。
可没想到,还是被村里人说中了。
那个女人在填报志愿之后,还是来了。
她带着我爸,两个人手上拿了水果和牛奶,一脸笑盈盈的。
这大概是我和哥哥第一次从那个女人脸上看到笑。
她说:“亏了我当初义无反顾生下你们,才有了你们现在,你妹妹复读要学区房,你们的奖学金拿出来给妹妹吧。”
她是在笑,但笑容里带着毒。
爸爸在一旁,脸色尴尬,始终没敢说什么。
片刻的静谧之后,哥哥起身,道:“奖学金,我们没有。”
她咧开嘴角:“开什么玩笑呢,你们考上了清华,这四十万是清华给你们的奖学金,别骗妈妈了。”
她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是我们的妈妈了吗?
只可惜,我们不想认她了。
“我们没有报清华,清华的奖学金自然轮不到我们身上。”
她脸色一僵:“不报清华,那你们报的哪里。”
接着她又脸色转变:“是不是有其他学校愿意给你们更多钱?多少钱,如果足够多的话,我是不是可以给沁沁买更大的房子了。”
我冷漠着脸,告诉她哥哥报的是军校。
而我,报的是师范。
都是名校,但都是注定不可能有多少钱的学校。
她根本就不信我们说的。
但好在,她有关系,能够查,在面对铁铮铮的事实时,她终于还是露出了她罪恶的嘴脸。
“当初我就该掐死你们!我为什么要生你们两个坏种。”
“你们去死啊,怎么不去死,这么多钱……就该你们还我的生育之恩!”
“我要弄死你们,为民除害!”
她发了疯的要对我们动手。
爸爸难得的阻拦了她。
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硬气起来。
他说:“你可以了,这两孩子已经够不容易了,你别再过分了。”
她嘶吼着:“他们不容易,我就容易了吗,我生了三个孩子,每一个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,现在沁沁连大专都没有读,只能复读,复读一定是那个学校才有机会改变她,你就真的不管不顾!让这两个白眼狼逍遥自在?”
“他们没吃你的喝你的,怎么就白眼狼了,你做到养育的义务了吗?两孩子不告你遗弃都算是对你心存善念了,别再蹬鼻子上脸了。”
她根本不听爸爸的话。
最后爸爸只能动了手。
不光动了手,还抓着她的衣领就往屋外拖,直至将人拖到了车上。
我们追了出去,看着车子一路摇晃的走向村口。
终是在距离我们五百米的位置上,出了事故。
车子撞到了树上,索性两人只是骨折。
爸爸说:“骨折了也好,她就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。”
爸爸还说:“是我对不起你们,也对不起你们的奶奶,是我没本事,我没用,你们、你们一定不会像我这样,一定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。”
再后来,我们听说爸爸和那个女人离婚了,净身出户。
宋沁复读了三年,依旧没有考上大学。
那个女人给我们打过电话,但我们并没有接到。
大概能想象到她可能会对我们说什么吧……
总归不可能是什么好听的话。
四年后,我师范毕业,哥哥去了边防。
在面临择业的问题上,我义无反顾的去了贫困的边防地带支教。
我想离哥哥近一点。
想在哥哥的庇护下,为祖国的大好河山做出应尽的一份贡献出来。
像奶奶那样,像刘叔、董大爷、大学生村官那样……
到基层去,到艰苦的地方去,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!
【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