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(全文已完结)
我是教坊司的周妈妈,姑娘们暗地里都叫我周扒皮。
说我无耻,贪财,是个母夜叉。
无耻我认,毕竟做的是这逼良为娼的勾当。
贪财么,笑话没有银子怎么活下去。不说别的,就说朝堂上的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大臣们哪个又不是吃的满嘴是油。
说老娘是母夜叉,呵呵呵,不开眼的小蹄子。想当年老娘冠压群芳的时候,你还在你老娘怀里吃奶呢。
我对着铜镜照例开始梳洗。大早上起来,乌鸦一直在叫。
今儿个不知为什么,总觉得心慌,看什么都不顺眼。
马上新的县令就要上任了,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,在这个关头可别出什么岔子。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。”
一阵惨叫,响彻了整个院子。
“大早上的,鬼叫什么,诚心给老娘找不痛快么。”我放下梳子,循着声源找去。
扫地的丫鬟欢儿今年刚满8岁,还不到接客的年龄,便平常为姑娘跑跑腿,打打杂。
平常也挺聪明伶俐的,如今却惨白着脸,瘫坐在地上。
“周——,妈——,妈——。”小丫头被吓得不轻,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我撇了一眼梁上,难怪她吓成这个样子。
我不急着救人,反而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椅子上。
准备欣赏一出好戏。
“咔嚓”一声白绫断了。
2
“怎么样?上面舒服么?。“
我为自己斟了一杯茶,慢慢的品尝起来。
回答我的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急促的咳嗽声。
一双不屈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我。
这眼神就像当年的我一样,又倔又拧,真让人头疼。
我放下茶杯,走到她的跟前,抬起她的下巴。
“这皮肤当真是不输京城的大家闺秀比丝绸还要柔滑上几分。”
“只可惜。”
我话锋一转反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。
“又是多少民脂民膏养出来的呢。”
“来到这里,你不比别人娇贵,给我收起你大小姐的脾气。”
我一个眼神示意,等候在门外的龟公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,把她拖了下去。
“还不赶快滚起来,等着老娘扶你么?”
在我的一声喝令下,欢儿才缓过神,慌忙收拾起地上的一片狼藉。
“哎呦”欢儿惨叫一声,看着我凌厉的眼神又忍了回去。
中午的阳光是最毒的,树上的知了疯狂的鸣叫着。
好像今日就是它们生命的终点。
院子里的树旁捆着一位身材妙曼的女子。
3
白色的寝衣衬托着她良好的身材,只可惜双目无神,嘴唇干裂。
“就是这个贱人的爹贪污了十万两白银,害的我沦落自此。“
我本在小憩,被尖利的叫骂声吵醒了。
听着声音不用说,就知道是“娇红”。
说起来都是可怜人。
为了暖自己的身子,才不得不喝别人的血。
算了,让她出口气吧,我捂上耳朵,打算再睡一觉。
“贱人,去死吧。”
随着一阵惊呼,世界终于安静了。
一阵急促的拍门声,吵醒了我。
今儿个怎么搞的,都是饿死鬼投胎么。
我打开了门,发现龟公满脸惊恐。
我一把推开他,只见一抹红色映入我的眼帘。
“一个个的,都在作死。”
我气的狠狠的给了龟公几脚,谁叫他看管不利。
害得我的姑娘受伤。
龟公拖着一位老者姗姗来迟。
也是谁也不愿意给我们这种人治病,
老者撇了一眼,头也不抬的说道:
“没救了,准备铺盖卷收尸吧。”
说罢就要匆匆离去。
我不得不陪起笑脸,从手上撸下一个翡翠镯子。
“都说张大仙您能够起死回生。”
“以前还给当今圣上看过病,连一个丫头片子都救不活,岂不是砸您的招牌。”
看在翡翠镯子的份上,这位张大仙终于肯垫上手绢,好歹给姑娘看了病。
临走时我软磨硬泡的顺便给欢儿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和祛疤膏。
好好的小姑娘,手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。
干完这一切,我才有机会回房垫了垫肚子,准备晚上的营业。
灯火通明,星光璀璨的大街上,一片太平景象。
谁又能知道,这虚假的太平之下,又有多少女人的泪和血。
名节,声誉,这些都去见鬼吧。
好好活着,不比什么都重要。
4
“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为位小妞,是前县令的女儿,听说长得倾国倾城,不输京城的大家闺秀。”
“周妈妈,我可是你这儿的老主顾,这么个尤物,快带过来,让我尝尝鲜。”
说罢一只油腻的大手攀附上来。
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和京城的某位大官有点关系,就经常来砸场子。
经常是自己没用,打骂我的姑娘。
整的姑娘们怨声载道,叫苦连连。
可就是这么个烂人,前县令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。
毕竟和京城有几分联系。
看来今天该老娘上场了。
我强忍着不适,在这个老东西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。
果然鱼儿上钩了。
临走还不忘在老娘身上摸了一把。
真是一个十足的老色鬼。
凌晨时分,宾客散去,姑娘们也到了收工的时刻。
姑娘们三三两两搀扶着彼此准备去就寝。
“啊————。”
欢儿发出惨叫。
欢儿端着的饭菜全部洒落在地。
我拨开人群,眼前的一幕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凉气。
老色鬼被人杀了。
胸口上插着一把簪子。
5
我和姑娘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。
要是以往顶多是赔上一些银子,总不至于姑娘被带走。
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。
无论我怎么使银子,都捞不出来人。
就连见一面也是徒劳。
尸体上面插着的簪子被磨的十分锋利,这种凶器姑娘们是不会有的。
平常为了防止自杀,教坊司这种地方的安全措施是只有你想不到,却没有我们做不到的。
我买通了仵作,得知老色鬼是被一刀毙命。
娇滴滴的姑娘们怎么会有如此力气。
那天我故意在老色鬼耳边轻语,约他到后院偏僻处,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。
至少在我离开时他绝对还是活着的。
是谁?算计了我们。
我抬头望向天空,一片寂静,看来要下暴雨了。
6
这么些年的上贡还是有一些用处的。
姑娘虽被带走,但顾及我的面子,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动刑。
我必须尽快把人捞出来,再晚一些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。
被带走的姑娘正是李凤儿,前县令的独生女儿。
那晚只有她在后院屋里休息。
虽有欢儿这个丫头服侍,但是欢儿被闯进来的官兵吓傻了。
变得痴痴呆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根本无法为凤儿作证。
我正在心烦时,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。
“要我说这种人死不足惜,妈妈何必费心劳力的捞她?”
“搞不好还会连累我们姐妹。”
“她这种人就活该死在牢里。”
我没有说话,只是平静的望着娇红。
娇红被看的心里发毛,只得改了口。
“我是怕妈妈费力不讨好,还惹得一身骚。”
“娇红,你还记得当初你在牢里遭遇了什么么?”我淡淡的开口。
娇红突然脸色变白,瞳孔放大,痛苦的蹲在了地上。
“我不是什么善人,但我不会让我的姑娘死在牢里。”
我离开后,身后传来娇红的痛哭声。
我几次希望求见新的县令,都以失败告终。
难道银子不好使了么?
最近几天我总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暗中监视着。
每次我回头却一无所获。
我希望是我多心了,可能我最近太累了。
出现了幻觉。
7
我梦见了我做姑娘的时候,那时候我家还没有落败。
我在家最少有8个丫鬟服侍,四个负责内院,四个负责外院。
我和我的四个大丫头春、夏、秋、冬情同姐妹,一起长大。
那时我是天下最快乐的小姑娘,一切戛然而止在14岁那年。
那年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。白花花的十分耀眼。
“大胆,这是雍亲王的独生女清河郡主,你们休得无礼。”
抄家时,我的大丫头夏儿是四个丫头中最泼辣的,也是最先为我送命的。
夏儿是家生子,也是四个丫鬟中与我感情最深厚的。
她倒下时,双手张开还不忘护住我。
鲜血顺着夏儿的脖子流淌下来。
我第一次知道人的鲜血原来是滚烫的,是有温度的。
明明天气是那样的寒冷。
我和剩余的几个丫鬟关押在同一牢房内。
从那时起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,只是一只谁都可以踩死的臭虫。
冬儿是父王在冬天下雪时捡到的。
面对心怀叵测的狱卒冬儿替我挨了一遭。
冬儿被送回来当天夜里就自尽了。
秋儿后来被人买走。
我和春儿一同被卖到了这个地方。
为了活下去,为了她们的死不白费。
我慢慢混成了教坊司的妈妈。
我要好好活下去。
我一觉醒来却发现我不在自己的房间。
我抬头望向四周发现,房间内陈设质朴。
充满书香气。
8
“阿媛”
一阵熟悉的呼唤,让我仿佛置身于梦中。
我的闺名除了我的父亲那便只有他可以呼唤了。
毕竟我们定过亲,也退过亲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。
看来我还有利用价值。
我调整好情绪,故作惊讶。
两眼泪汪汪的迎接了我曾经的爱人。
我30不到,虽比不上娇滴滴的小姑娘,但是男人最喜欢风韵犹存的少妇。
果然他很快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。
“阿媛,这么多年你想我么?”
他捧起我的脸颊,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“想,奴家无时不刻都在想你。”
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,床上的话反正不能作数。
当然是怎么有利怎么来。
他听到这个心满意足的答案,深深的吻了下去。
这个男人的吻技还是这么差。
当初我真是瞎了眼,竟然能看上他。
“阿媛,原谅我,当初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。”
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开始哭了起来。
男人哭起来真难看。
为了他的面子,我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他。
他还想要进行下一步,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他。
毕竟得不到才是最好的,要是轻易得到了便会变得索然无味。
我们开始聊了起来,我在耐心等着他上钩。
他一定有求于我,这个男人从不做无用功。
9
原来他是被排挤到这个鬼地方当县令的。
也是一个庶子,嫡母尚在,若是嫡母无子凭着当年那件事,他还真就能成为世子。
可惜他小看了女人。
他万万没有想到,嫡母竟然有了孩子,他这个过时的功臣自然就被晒到了一边。
所以他才会被踢到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。
他需要一份功绩,这份功绩的关键应该就在李凤儿身上。
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,他就是不肯告诉我抓李凤儿的原因。
退而求其次,我只好求他让我见一面李凤儿。
他爽快的答应了。
我顾不得梳洗一番,连忙来到了牢里。
还好李凤儿虽然穿着囚衣,但是全身没有血迹。
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。
牢头打开了牢门以后,她看到我的一霎那眼睛亮了起来。
“滚————,我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。”
我被她狠狠的甩了一巴掌,也算是她报了当初的仇。
她给了我一个眼神。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想不到我们两个配合的如此默契。
我假装恼羞成怒,和她扭打起来。
“十万两白银消失了,赵安泰此行就是为了找这笔银子。”
“人是赵安泰杀的,妈妈要小心。”
听到这里,我的动作慢了一拍。
结实的又挨了一巴掌。
话还没有说完,赵安泰就急匆匆的赶来了。
看来他并不放心我,一直让牢头监视我。
“你不是说,见了周妈妈就什么都告诉我么?”
赵安泰看着我红肿的脸,脸色变得铁青。
“我就是想在死之前,好好揍她一顿,你说的什么白银我不知道。”
说完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。
看来之前的伤还没有好,赵安泰怕她死了,只能采取智取的方法,不敢用强。
10
欢儿休养了几日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。
原来那日李凤儿被娇红砸伤头部以后,娇红觉得心里过意不去,便私下去看望了她。
娇红虽然嘴巴狠毒,心眼却不坏。
只是头脑简单,说话从不带脑子。
虽然对着凤儿一顿讽刺,但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也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。
原本拒绝吃饭的凤儿突然燃起了斗志,开始要吃饭。
欢儿高兴的去准备饭菜,然后就看到了老色鬼的尸体。
也就是说老色鬼的死亡时间就是被我教训后离开的那一段时间。
我不明白赵安泰没有杀老色鬼的理由啊。
难不成是为我鸣不平?
看来我是忙糊涂了,赵安泰是什么人,无利不起早。
只有一个可能老色鬼手里有赵安泰的把柄。
或者说他挡了赵安泰的道,所以被杀了。
为了证实我的猜想,我买通了赵安泰府里的人。
根据家丁的话老色鬼在死前,曾经三番五次来府上“做客”。
每次都是满载而归。
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,我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老色鬼和赵安泰的交点。
如果是为了十万两白银,赵安泰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他。
我陷入沉思,抬眼望去天空中火红一片。
我急忙走了出去,大街上官差行色匆匆。
我抓住一位官差,塞了几两碎银问道:
“官差大哥,可是出了什么事情。”
官差颠了颠银子,答道:“关押犯人的牢狱着火了,犯人跑了,我们奉命追捕。”
11
大街上贴满了李凤儿的通缉令。
在这个节骨眼上,赵安泰竟然还有兴致请我喝茶。
“阿媛,你尝尝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蜜饯。”
赵安泰拿起一颗蜜饯,喂到了我的嘴边。
我勉为其难的吃了下去。
看我吃了蜜饯,赵安泰心满意足的笑了。
那个笑容是那么的刺眼。
让我想起了我被押送的那个冬天。
我穿着破烂的棉衣冻得瑟瑟发抖。
被官差用鞭子无情的驱赶着。
他却在摘星楼大宴宾客。
蜜饯早就不甜了,是苦的。
“阿媛,我想娶你为妻。”
突然赵安泰攥住了我的双手。
“奴家,奴家。”
赵安泰以为我激动的说不出话,开始他的表演。
“阿媛,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。”
“我成了世子,一定会想帮你脱贱籍。”
“你不想一辈子做妈妈吧。”
“到时候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。”
看着他拙略的演技我笑了。
就算此地在怎么消息闭塞我也知道,在我被贬入教坊司不久,他就迎娶了正室夫人。
他的小妾就有五房,我可不想当他第六房小妾。
赵安泰以为我被他拙略的演技骗过。
就告诉我了他的计划。
李凤儿是他故意放走的。
为的就是让李凤儿出狱去找10万两白银。
李凤儿一定会找一个帮手。
所以一定会回来找我。
到时候他在坐收渔翁之利。
好一个一箭双雕。
12
夜晚,华灯初上,正是教坊司最忙的时候。
一个卖糖果的小贩混了进来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眼熟,一路跟踪。
走到一处僻静处,我一把拉住了她。
确认过眼神,我把她带到了一处密室。
解下头巾正是失踪几日的李凤儿。
我问她,为什么来找我。
她说我是第一个给她请郎中的人。只有我希望她活着。
她虽是前任县令的独女,但是在家里的地位并不高。
父亲有好几房妾室,母亲早逝,基本处于生病了没人管,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模样。
她知道她父亲贪污10万两白银的事情,也知道许多百姓因此颠沛流离。
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,一介弱女子能做什么。
能做的只有了结自己的生命。
那晚娇红的话改变了她的想法。
娇红也是个苦命的姑娘,李凤儿的父亲贪污的是修河堤的款项。
修河款没有到位,导致河堤被冲垮,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。
娇红的父亲因为无法按时交田税,自然就被抓进了牢狱。
娇红为了救父亲和官差起了摩擦一并被抓了进去。
我第一次见到娇红的时候,她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冰冷的墙角间,即使身上满是血污,那双眼睛也没有放弃求生的意志。
因为她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,她要活着。
我利用职权之便将她买入教坊司。
这里虽然不是个好去处,但是我可以让我的姑娘们吃得饱穿得暖。
“我原本以为人的身子脏了,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。”
“现在我明白了,人的心,脏了才是无可救药。”
“我要活着,一定要活得比谁都精彩。”
李凤儿双手紧紧握拳,目光坚定。
13
我帮凤儿仔细回忆起他父亲出事前后的整个经过。
他父亲出事前,老色鬼也曾经来过。
当时老色鬼无意走进了后院,看见过凤儿。
并且出言调戏了凤儿。
凤儿清楚的记得当时老色鬼口不择言的说过:
“你父亲为了自己的前程一定会把你许配给我。”
也就是说老色鬼和前县令达成了某种协议。
老色鬼帮前县令升官发财,前县令把女儿许配给她。
为了证实这一说法,我们找到了,前县令最宠爱的五姨太。
一开始这位五姨太还避重就轻不肯回答,在我掏出一个金元宝后,就什么都说了。
毕竟没有人跟钱过不去。
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,老色鬼的远方亲戚,也就是京城里那位,竟然是赵安泰的嫡母。
这样一切都解释通了。
两方人马都盯上了这笔修河款。
嫡母那方急需这笔款项帮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,赵安泰也不是傻子,知道京城是无法有大作为了。
退而求其次,一来可以远离京城的纷争,二来等他立了功劳,到时候她的嫡母一个妇道人家也无法奈何他。
他的幼弟年幼,随时可能来一场意外。
到时候只剩他一个儿子,那世子之位不是手到擒来的么。
我猜的没错的话,老色鬼是双面间谍。
即从赵安泰嫡母那里拿好处,也不忘给赵安泰通风报信。
只不过他贪得无厌惹恼了赵安泰。
于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赵安泰就顺手解决了她。
至于凤儿父亲和赵安泰嫡母的交易,我想纰漏应该处在老色鬼这个中间人身上。
凤儿的父亲按说如果有赵安泰嫡母做靠山的话,不会如此快倒台,很可能老色鬼这个中间人中间抽成太多,最终导致这笔买卖没有谈成。
老色鬼为了拿到抽成骗凤儿的父亲说上面打点好了,结果上面查下来,没有靠山扛着,自然全部都垮了。
现在的问题是这10万的修河款去了哪里?
13
在凤儿父亲入狱后,不久便畏罪自杀。
10万修河款也不翼而飞。
如果假设10万修河款被挥霍殆尽的话,从贪污到事发仅仅1年的时间,不可能花的如此之快。
如果走水路和陆地的话也一定需要镖局的保驾护航。
我拜托相识的江湖人士探查,发现本地的镖局无一例外没有接到如此大的任务。
近期也没有外省的镖局来过。
也就是说这10万两白银一定还在魏县。
我让凤儿仔细回忆他的父亲生前可有什么爱好,或者经常出入的地方。
我也让手下的姑娘们仔细回忆,前县令来喝酒时是否提到过什么。
这几日我的身边不断出现一些黑影,我知道这是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。
为了不被杀人灭口,我也悄悄做了一些准备。
我用信鸽悄悄给京城去了一封信。
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
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。
过了几日,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又来了。
我没想到赵安泰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,又找上门来了。
这次他还带了一位故人。
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和秋儿的重逢竟然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。
“阿媛,我来给你介绍一位故人,我的二姨太。“
赵安泰眯着眼睛像一只狐狸一样等着看我脸上的变化。
我用指甲死死的掐住我的手心告诉我自己,不要冲动。
秋儿憔悴的脸庞告诉我这些年她过的并不好。
赵安泰这个混蛋我一定要宰了他。
我死死咬住牙龈忍耐着。
这是一位官差急匆匆的来到赵安泰身边,轻语了几句,他的脸色立刻变了。
留下了秋儿与我叙旧,自己却匆匆离去。
看来能牵制他的力量来了。
14
赵安泰一走秋儿立刻扑到我的怀里痛哭起来。
“主子,奴婢真的好想您啊。”
我也一不小心碰到秋儿的手臂,秋儿立刻吃痛惊叫了一声。
我掀开秋儿的衣服发现,秋儿的手臂上满是伤痕,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甚是恐怖。
“主子,夏儿姐姐是被赵安泰买通的侍卫故意杀死的。”
“赵安泰醉酒后亲口承认的,当初夏儿姐姐看不惯她,揶揄了他几句,他便怀恨在心,抄家时让侍卫找机会解决掉夏儿姐姐。”
我瞬时间觉得天旋地转,四肢僵冷。
我仔细回想起来,夏儿与我感情最为深厚,她曾今无数次劝我赵安泰此人心肠歹毒,让我小心他,我却一笑了之。
回想起来那时候真是傻透了。
抄家时侍卫在蓄意挑起矛盾,故意让我难堪。
夏儿看不下去与之相搏,原来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
赵安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。
在赵安泰找到我之前,我从未想过报仇,因为我爱的人都走了,报仇又有什么用呢,无非是徒增伤悲了。
那时我只想守护好我的姑娘们,平静的过一生足以。
现在我要为夏儿报仇。
15
在手下的姑娘和凤儿的仔细回忆下,终于有了一些眉目。
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这笔修河款,应该还在县衙里。
我和凤儿仔细翻阅了近一年的记录发现,家中并无大量购买田地的迹象。
这说明这笔修河款没有被用掉。
在最近的一年里凤儿的父亲比较反常的迹象是经常呆在县衙里。
县衙的里里外外应该早已经被赵安泰翻遍了。
既然地上没有,很可能县衙里有地下的密室。
手下的姑娘告诉我,凤儿的父亲很喜欢钓鱼。
县衙里的后院就有一大片鱼池,是在凤儿父亲上任后才建造的。
半夜我和凤儿买通了衙役潜入了县衙。
我们来到了池塘仔细寻找着开关。
突然凤儿的脚崴了一下。
我立刻提灯过去搀扶。
我发现池塘的边沿处,有一块凹槽,看来就是这里。
就在凤儿打算按下去的时候,我制止了她。
我看到我的身后有黑影闪过。
现在贸然行动,只会被杀人灭口。
我用杂草填平了凹槽。
我和凤儿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,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县衙。
第二天街上的百姓都在传昨夜县衙里灯火通明,新上任的县令大人着魔了。
我再一次放飞了信鸽。
16
我把我这几年攒下的银子,全部分给了手下的姑娘们。
在我死后娇红便会接替我成为新的妈妈。
这些我已经通过信鸽上下打点好不会出差错。
我相信她会善待姑娘们。
至于我的丫鬟秋儿,我和上面做了一笔交易上面已经答应我会还她自由身。
凤儿也会安然无恙。
料理完这些我给自己化了一个小姑娘时候的妆容。
那时候每天幻想着美美的出嫁。
我换了一身红色的喜福,大红的颜色刺得我的眼睛生疼。
我把鹤顶红对进口脂里面,细细的涂在我的嘴上。
红彤彤的真好看。
只可惜这是我最后一次对着铜镜臭美了。
我雇了一顶轿子,从赵安泰府上的后门抬了进去。
家丁们也没有阻拦,看来早有安排。
赵安泰看见我这身衣服的时候明显眼前一亮。
在洞房之前我为她斟好美酒,他十分谨慎的推开了。
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毕竟他这样小心的人,怎么会放心我呢。
当他吻上我的双唇时,我露出了妩媚的笑容。
“阿媛,————”
他轻抚我的头发,慢慢的开始用力扯着我的头发。
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口从流淌出来。
我知道我赢了。
我对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留恋了,我用红烛点燃了窗幔。
就在我准备和赵安泰同归于尽的时候,我突然失去了意识。
再次醒来,窗边的喜鹊叽叽喳喳个不停。
我缓缓的睁开眼,仿佛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梦。
我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。
秋儿一把掀开窗幔,一束阳光照了进来。
一切回归现实,我还活着,真好。
我回到了教坊司,继续当起了周妈妈。
至于赵安泰已经化成灰烬,百姓只知道,新来的县令是个疯子,
自己烧了自己的衙门。一时间成了最大的笑话。
圣上大怒,牵连了赵家,着锦衣卫开天牢,一时间京城刮起了腥风血雨。
黑夜中,黑衣人摘去了面纱。跪在了我的面前。
“郡主殿下,圣上口谕,郡主受苦了,着奴才服侍您回宫。”
我瞥了一眼他。
“回去告诉圣上,臣女愿做陛下一辈子的耳目,不敢有妄想,让他老人家放心。”
黑衣人领命消失在夜幕中。
我回去才是死路一条。
圣上多疑,我回去的话今日的赵安泰就是明日的我。
还不如做周妈妈来的开心。
我感谢姐妹们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的鼎力相助,我会永远的陪在她们身边。